朱熹與道教
□木子
朱熹1130∼1200,字元晦,一字仲晦,號晦庵。徽州婺源今屬江西人,出生于
福建,紹興十八年進士,累官寶文閣侍制。為二程四傳弟子,乃理學之集大成者。
理學吸收了道釋二家學說,以補充儒家學說之不足,而成為新儒學。理家學視為“
傳道須知”的所謂河圖、洛書、太極圖、先天圖等,無一不出于道教道士之手。朱
熹的易學來源于道士,他自己曾明白承認,在《答表樞仲問易》時雲﹕“此非熹之
說,乃康節邵雍之說,非康節之說,乃希夷陳摶之說。”
據《福建宗教史》陳支平主編,1996年出版引證﹕朱熹與道教的關系相當密切
,他自稱“出入于釋老者十余年”。早在15歲時,就遵父遺囑,從建甌遷到崇安居
住,居所離武夷山很近,朱熹經常往武夷山游覽,難免產生對道教文化的興趣。朱
熹一生奉祠十二次,先後主管過潭州南岳廟、台州崇道觀、武夷沖佑觀、華州雲台
觀、南慶鴻慶宮、嵩山崇福宮、杭州西太乙宮等宮觀,長達21年多時間。淳熙十年
1183,朱熹辭歸武夷,築“武夷精舍”隱居。以居道流,取道書《真誥》中語,為
石門西南居屋命名為“寒棲之館”。其時白玉蟾亦隱居在武夷止止庵,離朱熹的武
夷精舍甚近,兩人來往甚密,朱熹去世後,白玉蟾曾多次撰寫詩文悼念。如《題精
舍》雲﹕“到此黃昏颯颯風,岩前只見藥灶空,不堪花落煙飛處,又聽寒猿哭晦翁
。”在《朱文公像疏》中寫道﹕“天地館,日月葬,夫子何之梁木壞,泰山頹,哲
人萎矣兩楹之夢既往,一唯之妙不傳。竹簡生塵,杏壇已草。嗟文公七十一祀,玉
潔冰清;空武夷三十六峰,猿啼鶴唳。管弦之聲猶在耳,藻火之像賴何人仰之彌高
,鑽之彌堅。聽之不聞,視之不見,恍兮有像,未喪斯文。惟正心誠意者知,欲存
神索至者說。”《贊文公遺像》又雲﹕“皇極墜地,公歸于天,武夷松竹,落日鳴
蟬。”
朱熹一生鐘情于山水,他在考察眾多道教勝跡時,結交不少道士朋友。《淨明
忠孝全書》記載,朱熹在江西鐵柱宮時,“多與鐵柱宮道士傅雲庵談道”。在朱熹
文集中還保存著《答甘道士》、《答陳道士》的兩封書信。
朱熹受道教的影響從他所創作的詩歌中可以反映出來。他在20歲時寫的《宿武
夷觀妙堂二首》雲﹕“陰靄除已盡,山深夜還冷。獨臥一齋空,不眠思耿耿。閑來
生道心,忘遺慕真境。稽首仰高靈,塵緣誓當屏。”另一首雲﹕“清晨仰高殿,緩
步繞虛廊。齋心啟真秘,焚香散十方。出門戀仙境,仰首雲峰蒼。躊躇野水際,頓
將塵慮忘。”後來他又寫了不少類似的詩歌,表達他向往神仙世界的心境。例《武
夷七詠•丹灶》雲﹕“仙人推卦節,煉火守金丹。一上煙霄路,千年亦不還。”《
過武夷作》雲﹕“……眷言羽衣子,俯仰日婆娑。不學飛仙術,累累丘冢多。”《
大隱屏》詩中亦有“下有雲一壑,仙人久相招,授我黃素書,贈我雙瓊瑤”句。
朱熹對道教的內丹法也頗為向往,自謂﹕“異時每欲學之,而不得其傳,無下
手處,不敢輕議。”並說﹕“某嘗考究他妙訣,只要養成嬰兒,如身在這里坐,而
外而行者是嬰兒。”他為了探討有“丹經王”之稱的《周易參同契》簡稱《參同契
》奧秘,曾派門人蔡季通前往四川,訪得與《參同契》密切相關的象數學秘傳三圖
。慶元三年1197,“蔡季通偏置道州,將別,留宿寒泉,相與訂正《參同契》,終
夕不寐。”後來著《周易參同契考異》三卷及《陰符經考異》,署名為“崆峒道士
鄒”。
朱熹稱《周易參同契考異》讎正諸本,“凡諸同異,悉存之以備考證,故以考
異為名。”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亦雲﹕“朱子以其詞韻皆古,奧雅難通,讀者
淺聞,妄輒更改,比他書尤多舛誤,因合諸本更相讎正。”實際上,《周易參同契
考異》重點並不在考異,而是隨文詮釋,更接近于箋注體。《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指出﹕“朱子所自校者,亦只六七處,其余每節之下,隨文詮釋,實皆箋注之體。
”通讀《周易參同契考異》,可以清楚看到,朱熹傾向于從內丹理論的角度來詮解
《參同契》,說﹕“《參同契》本不為明《易》,姑借此納甲之法,以寓其行持進
退之候。”又雲﹕“凡言《易》者,皆指陰陽變化而言,在人則所謂金丹大藥者也
,然則乾坤其爐鼎歟”可以說,朱熹對《參同契》的理解基本上還是對的。他曾對
《參同契》的內容和結構作了概括﹕“魏書即魏伯陽《參同契》首言乾坤坎離四卦
,橐簽之外;其次即言屯蒙六十四卦,以見一月用功之早晚;又次即言納甲六卦,
以見一月用功之進退;又次即言十二闢卦,以分納甲六卦而兩之,蓋內以詳理同節
,而外以兼統歲功。”見《晦庵先生朱文公集》卷67但因朱熹缺少內丹術的實踐,
故未能盡解《參同契》,如其注或曰﹕此言內丹,而言入口,未詳其旨。”或曰﹕
“此言為外丹者,藥非同類不能成寶。”他承認﹕“其間尚多疑晦,以不能盡祛”
為憾。盡管如此,從朱熹對《參同契》的詮釋,足以看出道教對其哲學思想的深刻
影響。